花语故事

海上归来话敦邦

很早便知道上海有位画家叫戴敦邦,他以画连环画闻名,早期创作的《陈胜吴广》曾引起画坛不小的轰动,当时被人称作是连环画的经典,可惜,我没有看过敦邦先生的这部力作。 “”中,我偷偷读完了《红楼梦》而且一读就是三遍,尽管当时批“四旧”战火纷飞,揪“毒草”硝烟弥漫,可我却胆大包天地眷恋着大观园和大观园内的桃红柳绿,即便宁国府最终也衰败破落,结局悲怆,但那时的我还觉得“大起大落也是一种活法,比平淡无奇不知添了多少滋味……” “”后的好些年,我在北京一个旧书摊上买到一本英文版的《红楼梦》插图,这算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到敦邦的作品,这本插图当时给我的印象是美仑美奂,即便是今日翻弄,也仍觉韵味十足。 在我的记忆中,画过《红楼梦》故事或是插图的画家不少,可大多留给人的印象不深,惟独敦邦笔下的“红楼”人物确实光彩照人,回味悠长。看来,要画好这部汉文学中的经典,恐怕不仅得费九牛二虎之力,还得要有悟性和灵气,毕竟,《红楼梦》的名气太大了。 我由此想到,敦邦画这套插图也定不轻松,然而他成功了,至少若干年后的今天,他这套插图依然保持着不可动摇的“名列前茅”。我不想再去重复描述作品中娴熟的绘画技巧,洗炼的造型、充满浪漫色彩的点染等等,我只从“戴敦邦谈《红楼梦》人物造型的访谈录”,体味到了敦邦为创作“红楼梦人物系列”所付出的艰辛,难怪,人们总说“作学问”来不得半点马虎。 关于敦邦,他少年时的同学曾有过这样一段描述:“敦邦的模样很普通,方正微微发胖的脸庞,淡淡的双眉稀疏的髭须,眼不大但很有精神,从外貌上看敦邦似个随和,好脾气的人,其实他个性倔强、执拗,还有股“梁山好汉”的豪气。他少时不善体育,身材体格完全谈不上是强壮的,但遇着同学受欺,他会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他好胜心强,不服输。对于绘画上的强手,他很尊重但决不拜倒。他会以百倍的努力去追赶、去超越;对同行、对弱者,他会伸出手来相助。”在这段不足两百字的介绍中,一个鲜活的敦邦跃然纸上,他让人觉得既可爱又可亲,而现实生活中的敦邦,也的确如此,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可我已经被他强烈的性格和高尚的人品所感染,并为能结识这位朋友感到由衷的高兴。 敦邦自号民间艺人,是一位以自修而成才的佼佼者。尽管他已在大学执教多年,可他依旧保持着一种普通劳动者的本色,诚恳待人,踏实工作,以百折不挠的精神不断在艺术领域里攀登。他先后绘制了多少作品,获过多少次奖项,参加过多少次展览,报刊进行过多少次介绍,恐怕他自己早也说不清了。在他眼中,所取得的成绩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而他惦记的,却是下一步该怎么走。尽管以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为题材进行创作,他已驾轻就熟,可他依旧觉得要弄懂历史、要画好古典名著,还需得不懈的努力。 近两年来,他应邀为电影《水浒》和大型电视连续剧《闹天宫》的几百个人物作造型设计,长久地被“困”在家中,无论酷暑“三伏”还是寒冬“三九”,他都离不开画案,不仅终日要起稿、勾描、设色,还得利用一切空余去查找资料,正如敦邦所说,电影、电视比不得“小人书”,稍有不慎,搬上银幕,便会弄出个终身遗憾。的确,其责任之重,恐怕也决非一般艺术家所能承担。 创作任务如此繁忙,可敦邦还能挤出时间写文章,叫人真不可思议,细读不久前出版的《戴敦邦话艺录》,洋洋七、八万字,从他“学习民间艺术”、“说几句家常话”、“说点外行话”到“《牡丹亭》邮票创作遐想”、“画《长恨歌》所想到的”、“我画《聊斋志异》”以及“我画《水浒》说从头”等三十余篇颇有份量的文章中不难看出,这位“民间艺人”对艺术追求的执著与不断提高自身学养的严谨。 我庆幸与敦邦相识,更期待与这位“穿古装的现代汉子”长久为友,使学徒弟出身的我,也多少沾点“民间艺人”的纯朴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