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盗的陨落史蒂芬布莱特维瑟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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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打败他的,正是一支稀有的16世纪军号。
史蒂芬·布莱特维瑟(Stéphane Breitwieser)在拜访瑞士的理查德·瓦格纳博物馆(Richard Wagner Museum)时,为一支价值连城的军号所吸引,此号世界上仅余三支。沉迷艺术品已逾七年的他做出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偷走了这支军号。
但这回却没有以往那般幸运,他的无所顾忌把自己送进了班房。当他在两天以后再回到博物馆,打算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下手的时候,保安认出了他,并呼叫了。布莱特维瑟的连环犯罪就此画下了句号。
六年来,布莱特维瑟——一个平凡的法国人,但却对艺术品有不平凡的爱——把全欧洲各大博物馆与私人馆藏偷了个遍,见到自己喜欢的便顺手牵羊。他还在自家搞起了陈列室,其有无价珍宝239件,分别来自172家机构,总价值超过10亿美元。他是现代史上“胃口”最大的艺术品大盗之一。
他对欧洲艺术界犯下的罪行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但另一宗更加不可原谅的罪则是:他把大部分偷来的东西委托给了自己的母亲看管。
2001年下半年,有关当局刚刚追查到他的身上,布莱特维瑟的母亲米蕾尔便在第一时间毁掉了家里100多件珍贵美术品和工艺品,据估计,这些藏品的总价值高达3000至4000万美元。
史蒂芬·布莱特维瑟(中)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布莱特维瑟还是个20岁出头的毛头小伙的时候开始的。那时他在当侍应生,主要在老家牟罗兹(Mulhouse)工作,这座小城位于瑞士与法国交界处。在日常工作之余,他还成了个“自学成才的艺术品爱好者”。
根据2005年《福布斯》杂志上某篇文章的说法,他于1994年参观了法国阿尔萨斯的“坦恩之友”(Musée des Amis de Thann)博物馆,迷上了一支18世纪的。
馆内展品周围安保的松懈,恰好成为促使他后来步入歧途的初始诱因。布莱特维瑟趁着保管柜还没关上的机会,从这家博物馆偷走了那把古董。
“这把枪完全把我吸引住了。我的心跳疯狂加速,虽然很害怕,但最终仍然被驱使。我问自己说:‘究竟什么原因让我对它念念不忘?’”布莱特维瑟回忆道,“得手后,我睡觉的时候就把这支枪放在身旁——我擦净了枪上的木质部分,清掉了灰尘;我对待它就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但我仍然担惊受怕。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差不多每天都会关注报纸消息,但博物馆却并没谈到过偷窃——许多博物馆都打算息事宁人。渐渐地我的心态也稳定了下来。”
在回忆录以及与记者的谈话中,他表示自己疯狂实施盗窃的行为始于一年之后,也就是1995年,当时他和女友拜访了瑞士的一座城堡。
他在那里看中了一幅18世纪的画作,画的价值一般般,但却让他想起了某幅伦勃朗的作品。
“我被画中女子的美、被她的气质和眼神深深吸引了,”他在2003年告诉《卫报》,“我觉得这幅画有模仿伦勃朗的成分。”
在女友负责望风的时候——女友的这一角色将会贯穿他后来的整个犯罪生涯——他从框里取出了画,把它卷起来放到自己的夹克衫里,并带回了家。
布莱特维瑟坚持认为,他的犯罪动机完全来自于对自己偷来的那些艺术品的热情。“我偷东西只是因为我爱它们,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拥有它们。”他告诉《福布斯》杂志的一个作者,这个作者注意到,布莱特维瑟对自己的举动“没有一丝悔恨之情。”
但他的犯罪动机也来自于许多小型博物馆在安保上的疏忽大意。“这些地方经常不设保安,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你要做的就是俯下身子然后偷走藏品。”他说道。
无论令他下定决心犯罪的是那支古董还是那幅风格很像伦勃朗的画作,偷窃艺术品对他而言已经成瘾了。在2001年11月被捕之前,这位侍应生频繁往来于法国、瑞士与欧洲国家之间,把自己看对眼的宝物尽收囊中。
在早些时候,最吸引他注意的是一些“老大师”(Old Master,艺术史术语,指1800年以前的欧洲绘画名家——译注)的画作。其中包括小彼得·布吕赫尔(Pieter Brueghel)、弗朗索瓦·布歇(Fran?ois Boucher)、里昂的高乃依(Corneille de Lyon)以及安托万·华铎(Antoine Watteau)等人的名作。他所偷取的画中最负盛名的,则是大卢卡斯·克拉纳赫(Lucas Cranach the Elder)的《克利夫公主西比尔》(Sybille, Princess of Cleves)。
《克利夫公主西比尔》
在这些古典画作之外,布莱特维瑟也越来越对古董和价值不菲的工艺品产生兴趣。其范围包括陶器、瓶子、珠宝、无价的乐器、古代的武器以及许多东西。
“回顾这个案子,我们发现一种模式:每家被盗的博物馆都只会丢掉一到两件东西。我们一度认为这是个犯罪团体的活动。但事情的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失窃艺术品登记处(Art Loss Register)的执行总监亚历山德拉·史密斯(Alexandra Smith)告诉《纽约时报》。
这位艺术品大盗的独特之处并不限于厚脸皮——有关领域的专家指出,针对艺术品的连环盗窃案极为罕见。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则是他对待赃物的态度,布莱特维瑟并不打算靠这个爱好来盈利,也从未打算卖掉其中的任何一件艺术品,他只是单纯享受着自己偷来的东西。
他把大部分赃物都放在了母亲位于牟罗兹的住所的卧室里,并且万分细心地照料着每一件珍宝。
在把画作陈列到卧室里的“临时美术馆”之前,他时常会先给它们配上新的画框,按照安东尼·阿摩尔(Anthony M. Amore)和汤姆·马什伯格(Tom Mashberg)的《盗取伦勃朗:艺术品大盗秘闻》(Stealing Rembrandts: The Untold Stories of Notorious Art Heists)一书的说法,他还会“确保暗淡的光照,以避免画作褪色”。
为照料好这些画作,他的关心几乎是无微不至。唯有的一点疏忽是:让自己母亲来代管赃物。
布莱特维瑟被捕后,身为同谋和共犯的女友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母亲。
米蕾尔整个人当即崩溃了。虽然她声称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作品的价值,毁掉它们只是因为对自己的儿子感到愤怒,但不少部门都怀疑她是有意为之。
此举令一场原本有些浪漫色彩的艺术品盗窃案变成了一出悲剧。
米蕾尔意在毁掉一切相关证据。她把60幅古画撕成了碎片,残片的一部分被投入垃圾桶,另一部分则与破烂的画框一同被扔到了路边的垃圾堆里。
接下来,她又打包了儿子偷来的109件工艺品、雕像和古董,转手就把它们扔进了罗纳-莱茵运河(Rh?ne-Rhine Canal)。据称这相当于毁掉了布莱特维瑟全部藏品中的三分之二。
这么做虽然极具灾难性,但其销赃效果倒是满分。不幸的是,她和自己儿子的思路并不在一个频道上。
在拘留期间,布莱特维瑟一度希望自己的犯罪证据可以让自己赶紧脱身。他当即供认不讳,告诉当局在何处能找到赃物,甚至——按照《卫报》记者琼·亨利(Jon Henley)的说法——还希望他的合作能够为自己加一点分,以便让他曾经行窃过的某些机构来找他做咨询。
不过,当警方于一周以后去到他母亲家里的时候,他所指出的一切证据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有人发现了被冲到河岸边的古董,众人才真正明白这个案子的严重性。后来他们又花了好几个月,才让米蕾尔承认自己也参与了犯罪。
即使这些无价的文物和艺术品已经遭到损毁,但参与犯罪的人却只受到了相对较轻的惩罚。
米蕾尔蹲了18个月的监狱,布莱特维瑟的女友只服刑6个月,而这位艺术品连环大盗在前往法国坐26个月的牢之前还在瑞士服务了好几个年头。2006年,布莱特维瑟出版了一本回忆录,名为《艺术品大盗的自白》(Confessions of an Art Thief)。
布莱特维瑟所受的惩罚比表面看上去的要严重许多。说到底,这个史密斯口里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偷窃狂人”(eccentric kleptomaniac)一向声称自己纯粹是出于热爱才行窃的。到头来,导致这些珍品毁于一旦的,却正是他的爱。
在等待赴法国某监狱服刑期间,布莱特维瑟曾经尝试过。据一些报道称,他是在得知那些珍贵宝物的命运之后才做出这一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