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人与E人——三两定溪

策展人：林善文

展览时间：8月3日--8月28日

有边空间BOUNDED SPACE于8月3日推出展览 三两定溪——I人与E人。此次展览通过不同材质上的水性绘画呈现出年轻人在当下孤独与奔忙中所找寻的自我。

I人的孤独与E人的奔忙

——谈曲三两和定溪的作品以及借题发挥

在当代社会的广阔画卷中，荣格那句“一个被我们称作地道的现代人的人，是孤独的”深刻揭示了现代个体在面对复杂世界时内心的孤立感。身处中国，“我们都是奋斗者”经由国家的口中提出，在勉励每一位时代成员在各自领域不离不弃的同时，也道出了时下的艰难。世界范围内的经济衰退，让我们过去坚信一切向好的惯性思维不得不面对时代的抛物线到达高点之后下行的趋势，什么时候抵达谷底，一切向好？不得而知。每一位家庭的脊梁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压力。“躺平”“内卷”“历史的垃圾时间”，在人群中蔓延。在无奈、被动或者主动中，每个人都得重新整理行囊，继续出发。

在朋友的聚会中，常常会聊到I人与E人的话题。有些没有测试过的朋友，瞬间就变得格格不入。这一看似闲聊的话题，事实上起着一根杠杆的作用。彼此在交流中伸出了更多的触角，大家通过分享各自在MBTI测试中的定位，以及对自己恰到好处的推销，从而实现了从表面寒暄到心灵共鸣的跨越。这里边，有共同爱好能相互理解、彼此欣赏的人往往会处成朋友，并有可能变成合作伙伴。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人喜欢参与MBTI测试，并开启自省模式的原因。

一百年前，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把人的心理倾向划分为外倾型和内倾型两种基本心态。所谓的I人，是指内向的人，其心理能量向内流动，对外在事物不感兴趣，固守自己的内心世界。I人具有从独立思考和内省中获取精力和满足感的能力；E人，指性格外向的人，外向型的人心理能量向外流动，对环境、事物、周围的人等等感兴趣，有良好的适应能力。E人热情洋溢，善于社交，在人群中能够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往往更具领导力。

曲三两说他自己是一个强I人，社恐，所交往的艺术家并不多。但他对同时代的艺术家却不乏观察，心明眼快。他的工作室设于离北京有三个多小时车程的张家口地界，那只是一个小镇，风景如画。他大部分的时间是与自己作品中的人物相处，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区画那些都市中的红男绿女。他每周驾车穿越山谷到望京山姆超市购买放心的菜品，乐此不疲。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出身处江湖之远，心系庙堂之高的处士风度。他一边享受着山水林泉的清逸悠闲，另一方面却在画板的方寸之间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三两的作品画幅大人物小，画的大多都是大时代中的都市人物，他们被镜头定格在了特定的瞬间。所绘人物往往只是一个背影或侧影，但个个都是光鲜亮丽，漂漂亮亮，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时髦的服装、背包、鞋、帽的装饰下登上了舞台，他们在歌唱、散步、逛街、骑行，过着体面的、悠闲自得的生活。但表象之下寓有深意。

三两在其十多年的艺术创作历程中，圈出了一块属于自己耕耘的天地：他早期的绘画装置作品《流》（2012）以及2018年的《三里屯》、《广场》，2023年画的《南京路》等是用相对写实的手法描述城市风景线；而2015年创作的《life Pattern》（生活模式）系列，《水形物语》系列（2019）等，则偏感性的以象征的手法来勾勒都市人漂流、动荡的群像；《盆景》系列（2017）、《CBD••墙系列 》（），再到画贪吃蛇、俄罗斯方块等的《游戏》系列（2023）则是抽象的，用几何的构图理性地将人物扁平化、符号化的方式来揭露城市生活的短板以及人类的困境，是对冷酷、禁锢的反思与批判；近期创作的《溜冰场》（2023）、《假山系列》（2022-2024）则增加了一定的场景让画面变得更加漂亮好看，但这些人工造景的自然态恰恰增加了画面的荒诞性，作品多了一丝反讽的味道。

画面中的人物机械，重复，缺乏大脑，又或者无能为力，似乎被一个大的机器模子复制生产，这些画家笔下的I人或者E人都在一个大的环境中孤独地奔忙着。在我看来，不管是I人或者E人，只要是“在路上”，他和她都有着一种向外的渴望，即E的属性。荣格同时指出没有纯粹内倾或者外倾的人，只是在一定时期内，某一种倾向占主导地位。也许在一天之内在不同的情景下，I人或者E人也会相互转换。观者花费一些时间在三两的作品中寻找哪些是I人，哪些又是E人，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定溪同样是一位I人，在创作上没有像三两那样作宏大的叙事，他的作品只画一个人，一位“游泳”的男孩作为主角，通过人物身处在水中的这一特殊而充满象征意味的环境，来完成他对个体生存的普遍境遇——在困难中挣扎、对梦想执著追求以及在孤独中展现出的坚韧与勇气的主题书写。现实生活中的定溪，说话慢条斯理，很会照顾别人，是典型的暖男。在坚定走艺术家道路之前，从事过多项职业。

阿勇是作者幻化出来的一个人物符号，灵感来自于他对其儿子学习游泳时的观察，同时，他自己是一位并不熟悉水性的“旱鸭子”，他曾经有过两次溺水的经历，一次是少年时期，一次是成年之后。水，对他而言，深不可测，变化无穷。水作为滋生万物又可能吞噬生命的元素，隐喻了社会环境的复杂多变与人生的不可预测性。而取名“阿勇”，正是作者对弱小的主角在这个充满挑战的世界中勇敢、强大起来的期望。

定溪通过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将观众带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梦境世界。在这里，每一个细节都充满深意，比如画中阿勇的泳帽和泳镜，是作者为其配备的同时隐喻为少得可怜的“安全措施”；而不明出处的漫无边际裹住白马眼睛的白布、密集的树林，巨大的石头都代表着障碍。作者在一层层的色彩罩染中营造出一种带有神秘感的画面，没有一件物体落在实处，没有一个场景明确清晰，正是这些不确定性构成了画面中的动荡感。每一次视觉的冲击都是对心灵的触动，定溪让我们在思考画作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思考起自己的生存状态与人生追求。阿勇的故事，就像每个人内心深处那个少年梦想的投射，提醒着我们即使面对再大的困难与挑战，也要保持那份纯真与勇气，勇敢地追寻自己的梦想与自由。

不管是孤独的I人，还是奔忙之中的E人，都需要向另一方靠近迈出一步。那些能够深刻理解并尊重彼此差异，进而在差异中寻找共鸣的人，往往能够在众人的帮助下取得成就。I人的孤独，是源自于对自我价值的反思过于深刻，而与外部世界与他人缺少沟通；而E人的奔忙又因为过于自负，缺少了周密的谋划和持之以恒的看守而痛心疾首。也正是因为每一个渺小的个体的成长都离不开阳光雨露，离不开通力协作，正如三两和定溪作品所传递出来的精神能量一样：在逆境中寻求自我超越，在奋斗的过程中直面挫折与困难，在混沌时刻翩然起舞，于空虚之中搏击人生。也正是这些向我们伸出援手的友谊、亲情和爱情，让我们变得坚韧不拔，与众不同。

林善文

2024.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