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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和为什么火了起来

谁是张充和,如果对中国现代文化有些微了解,就足以发现她孤绝的存 在。她是书法家、曲艺家、诗人,是以零分数学成绩考入北大的才女,是“当代的李清照”。 最近几年,张充和一下子火了起来。瞧瞧出版界,就有近10种图书面世,涉及书法、曲艺、散文种种。作为铁杆粉丝,不经意间也搜集到了关于张充和先生其人其事其艺的书目四种,《小园即事》、《曲人鸿爪》、《古色今香》、《天涯晚笛》排在书架上,现在才发现书目的主题目竟然恰巧都是四字,而且文字的意韵实在别致。闲来无事翻看,汩汩雅意缓缓流入心际,放佛漫步雪原看到了几株寒梅,行走酷暑遇见了一湾清泉。 谁是张充和?如果对中国现代文化有些微了解,就足以发现她孤绝的存 在。她是书法家、曲艺家、诗人,是以零分数学成绩考入北大的才女,是活在梅贻琦清华日记的人物,是《当代的李清照》(焦菊隐语)…… 提到张充和,就自然想到她的大家族。叶圣陶曾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这四个女子便是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在苏州园林中长大的闺秀经历着从传统到现代的历史蜕变,诗情画意的生活、错综复杂的命运不亚于宋氏三姐妹。其中,张元和嫁给了昆曲名家顾传玠,张允和是著名经济学、语言文字学家周有光的太太,张兆和的丈夫是文学家沈从文,而张充和则与美国著名汉学家傅汉思结连理。由此可以想见,这个大家族对文化的影响是多么深巨。 假如把张充和的情感史与交往史尽可能扩大,则可以拼凑出一个宏阔的现代名流文化版图。在这个版图里,我们能够看到胡适、陈寅恪、张大千、冯友兰、闻一多、刘文典、章士钊、卞之琳、俞平伯…… 在这个可以无限拉长的名单里,不得不提到她的书法业师沈尹默先生。 张充和擅隶书,字迹眉清目秀,结体端庄雅正。对于其书艺,学浅者如我且不去妄多评骘,仅辑录几则名流絮语,便可知晓其神采。周有光在比较张家四姐妹时说《张充和受到的传统教育最多,是书法家》;著名学者陈平原说:《掰着指头算,依旧健在的北大中文系系友,会写字的虽不少,但如此优雅,且又如此高寿的,没有第二位》;著名散文家、收藏家董桥先生则记录了不少细节:《每次人家求字,就算只求几个字,她都费尽心思慢慢打好腹稿,酝酿多时才展纸搦笔写了又写,试了又试,直到写出气势,排好布局,这才终于完成上佳之作。我观赏充和先生法书好多年了,笔笔稳贴,字字生姿,没想到竟是如此老谋深算。写字实难。》 言及此,不妨做一个小小的插曲。充和先生如此《老谋深算》,如此郑重其事,如此自出机杼,倒真反衬出当代书坛的文气凋零成什么样子。我们的书法家提笔便是《观海听涛》、《厚德载物》、《天道酬勤》、《上善若水》,你瞧,该是多么无趣。 回到沈尹默先生这里。按照充和先生的回忆,她跟随沈先生习字是从1941年始。在耶鲁大学苏炜教授的《天涯晚笛——听张充和讲故事》里,有这样的记载:《我在重庆国泰戏院演昆曲《游园惊梦》演出很轰动。章士钊作了诗,很多诗人唱和,沈先生也和了两首,就抄录在纸上托人转给我,这样我们就认识了,以后就常常向他求教。那时候到沈先生家,一进去先报上名字。他听说我来了总是很高兴,我就站在那里看他写字,一站就站个半天。》 《沈先生(沈尹默)性格乐观,一点儿也没架子,写字就用一张小桌子,站着写,我就站在一边为他拉纸。看他写字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他不要我学他的字,也不要任何人学他的字。他说,要学,就学他娘家的字——他说的‘娘家’,是他学书法追随的各流各派的老祖宗。》沈尹默指导的时候,《从不指出这一笔不好,那一字不对,只介绍我看什么帖,临什么碑》。颇有意味的一个细节是,沈尹默从不让她临二王,亦不说原委。后来,张充和读到他写的《二王法书管窥》,才知《二王不是轻而易学的》。 张充和《登门拜访,统共也就那么十来次》,但对她的一生留下了无法消融的影响。而活在他记忆最深处的,同样包括与沈先生的某些趣事,以至于90多岁高龄的时候,对苏炜教授谈起一桩桩往事时,竟《活泼调皮起来》。比如,她讲道:《沈先生眼睛不好,近视深达一千七百度。平日难得单独出门,更别说认路了。有一天,(和沈先生)吃过饭,我要坐公车去胡家。沈先生想要表现他的绅士风度——男士一定要送小姐上车的呀,无论我怎么推辞,他都非要亲自送我上车不可。我拗不过他。可是我作后辈的,更担心沈先生的眼睛不好。所以,远远的看车来了,我跟沈先生大声说:再见再见!车一响,他就转身走了。其实我没上车,我知道他眼睛看不清,又担心他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悄悄地尾随在他后面,离他丈把远,他完全不察觉。那时候街灯亮了,我看他一路上摸摸索索地找人问路。没想到,他跌跌碰碰的,还真找对了家门!我这才放心走了……》 在张爱玲、冰心、宋美龄相继辞世之后,张充和与杨绛先生已成硕果仅存的名媛,对此,出版界向她冠以《最后一个才女》的名号。去年,我有幸和苏炜教授相逢,自然要向他请教张充和先生二三事。从他那里得知,张先生虽然已过期颐之年,身体也健好,写字仍不辍,这支《天涯晚笛》(苏炜语)依然在奏响年华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