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缘古香古香斋藏中国近现代书画
本港重要私人收藏「古香斋藏近现代书画」已两度于嘉德香港亮相,此番“第三季”隆重呈现二十余件。其中多幅张大千作品尤为瞩目,涵盖其所擅之人物花卉山水数帧,既可见大千对不同艺术风格的探索,又可见其与门生旧友之情谊,极为难得。此外,藏家此次所释出之于非厂、朱屺瞻、彭袭明等经意小品细腻巧心,亦为少见之逸品雅作,值得期待。
古香斋藏
四帧山水未及画名,亦不署年款,其一题“爰翁年七十有六岁”,大略推知四帧或作于1974年前后。此时,大千先生定居加州环荜庵,眼疾渐复,心情愉悦,手眼配合顺畅如昨。加之加州一地华人甚多,先生特为适应订制所需,故于此时折衷泼墨泼彩与传统山水技法,再加局部悉心拾掇,重现有别于近乎抽象的泼墨泼彩画风而颇具传统山水韵味的画面体貌。四帧咫尺精作全以半边半角之法布局,两简两繁。高士寻幽、悬石屏松、幽山闲居、溪山无尽,尺许寸地墨彩缤纷,五彩墨色流淌于纸端,自生深浅浓淡的交迭层次,变化微妙,浑然天成。“惜色如金”是中国山水画的一大妙谛。中国水墨用到精妙处,能浓淡得体,黑白相济,干湿互补,而百彩骈臻,虽无色,而五色自在其中,不输于七彩华光。所谓“水墨胜处色无功”,“墨分五彩”,氤氲水墨所带来的似真似幻、若隐若现的视觉享受,亦妙不可言。再看四帧疏密布局,简繁相应成趣,简处疏朗如鹊鸟飞划月空,繁处密匝如蓊郁林木漫野,山石轮廓以墨线勾勒,浅洚散染敷出石质,局部以较细笔法收拾,行笔运墨颇有古意,彰显出大千深厚的传统功力。
大千痴藏丹青,但悉古迹,闻风而动,一生搜藏无算。其于艺事视若性命 ,若遇昔贤人名迹,但富但贫,只喜,即囊中金不足,或贷或卖,便瓶无余粟,亦必凑足资费,挹藏箐华,必得之而后快。又与古迹朝夕观览,与昔贤神交论道,董巨、元四家、八大、清湘俱为其艺途明师。已丑逢变而离故土,辗转四处,画风由古及近,作泼彩泼墨再探丹青之巅,而古师先贤亦不敢忘。便笔皴勾线不具工精细缜,而能存其意蕴,借古画章法布局的躯殻自出机抒。
《阔浦遥山》横幅6尺,巨然曾有本,为大千先生大风堂所藏,其评曰在“秋山问道、江山晓兴之上”,允为“大风堂供养第一品”。是幅自题参巨师意,但不以披麻点苔为功,亦无青绿工整之姿,而以自创泼墨并传统水墨融合而出,实为大千先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似古实新、融古开今之极具代表性的杰作。画以浓淡水墨泼洒晕扫,然后审度全幅的章法气势,在山中水边收拾出村屋帆艇。可以看出,这种画风,需要画家随机应变,审时度势的调整。何处泼染、何处皴擦、何处留白、何处造景,都是根据水墨赋予画面气氛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张大千这一类介于抽象与写像之间的绘画,由于并不刻意预设表现目标,故而留出可供观者充分发挥想象的丰富空间,而经由观赏者自由感受的实际参与,与画家共同完成画境的解析和诠释。
侯碧漪为江苏无锡人,出身名门,其祖父为清代吏部侍郎侯桐(1779-1860)。她自幼喜绘丹青,初期曾师吴观岱、孙寒崖、王师子等,诗画斐然。与李秋君、陆小曼、陈小翠、周炼霞、吴青霞等为建国初入读上海中国画院的第一批女画家。而后执教于无锡师范学校,为著名艺术教育家,继得大千指授,被称为“三百年来闺阁中少有的手笔”。其夫费子彬(1891-1981),幼承祖训,为近代著名中医。1926年秋于上海静安寺路鸣玉坊创设孟河费氏医院,并常为大千诊症。1949年春,费氏夫妇由上海南下香港,悬壶济世。即使大千旅居海外多年,却屡有精作写赠于费氏夫妇,可见向来交谊笃厚。
本幅据题识写于丙戌十一月即1946年,时大千往来南北,秋后始寓居上海,并于中国画苑筹办画展。暂居沪上之际,大千或与仁弟碧漪往来密切,即作此幅相赠。大千早年作仕女取法明清,形象多为黛玉般细柳拂风。自四十年代初敦煌归后,画家融汇贯通初唐前人精华,笔下的仕女形象渐渐发展为其成熟时期之特色。 此幅画中以白描法绘出仕女,人物气质清丽放逸,相较早期张氏仕女之纤细袅弱,呈现出沉著饱满的视觉形象。 只见整幅以白描勾勒而出,线条清劲一气呵成。仕女开脸半月弯眉, 身著曳地长裙,纤手执细柳,面貌清秀,神情似若凝思。虽不敷色,却含蓄地用笔用线表露出仕女的素淨清雅的气韵,达到了古人所谓“遗貌取神”的境界,优雅如一,可大千作画之用心用情。
于非闇早年曾作小写意山水花鸟画,但他在艺术探索道路上,不断师古师造化,而后专攻工笔花鸟画创作,以双勾画法配以瘦金书题识,继承发扬了唐、五代及两宋以来的花鸟画传统,并逐渐形成了独具风格的于氏工笔花鸟。胡絜青曾语“他的画是动态的,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工笔画最大的毛病和弱点……是他们的匠气和呆板,真实和原物一样,而非闇先生工笔花鸟偏偏充满了灵气,非常美比原物要美得多”。此幅为于氏所作写意蔬果图,与其所擅工笔有异,选萝卜、黄瓜、白菜和蘑菇入画,取寻常生活所见之果蔬为题,既贴近现实生活,又不沉闷、矫揉做作。只见画中绘蔬果色泽淡雅,清新怡人;再精雕细琢写草虫两只,于蔬果之上,活泼生动,趣味非凡;最后配以瘦金体书题陆游诗,直抒胸臆。赏非闇先生此画,彷彿条条饱满丰盈水灵灵的黄瓜、萝卜清香扑鼻,味甘而脆,散发著自然生命力的清香,悠远而悠长,令人回味无穷。